我們的未來也會更好
1月12日,恰逢周六,記者趕到南昌縣黃馬鄉(xiāng)郭埠村曾潔家中,她已和奶奶去集市賣完菜回來了。
12歲的曾潔讀六年級,父母常年在深圳打工,她和將近60歲的奶奶羅秀生活在一起,家中還有弟弟和妹妹。
隨行的班主任詹霞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:去年10月的一段時間里,曾潔經常遲到,問她,卻默不作聲,某日清早,我遠遠見她背著書包,騎著自行車,車上帶著滿滿一籃青菜。我估計她送給奶奶去賣,便跟著。誰知,原來她自己到街上集市賣菜。在她甜甜的吆喝聲中,很快有群婦女圍上來,我趕緊跑過去幫忙,她抬頭瞧見我,滿臉漲得通紅,當聽到“老師,早上好”時,我心情很激動,眼里噙著淚水點了點頭。那幾位婦女對我說:“老師,這小姑娘很乖巧的,像個小大人,從來不錯賬。我們經常在她這兒買菜……”
記者看到曾潔長滿凍瘡的十指,紅腫彎曲著,有些地方還化膿了。“沒辦法,3個孩子,我們要忙著田里的農活,有時候打點雜工賺點錢,除草、澆水、做飯、洗衣,她都會。”奶奶憐惜地摸著那雙通紅的小手?,F在,除了周末,奶奶不讓她自己去街上賣菜了。
“過年最開心,隔壁村有幾個好同學,爸爸媽媽也在外面,我們在一起比爸爸媽媽買的新衣服,換著吃帶回來的糖果、餅干,看誰的好吃。”
窮人的孩子早當家。曾潔的房間里,擺著小妹妹的床,每天她要負責弟弟妹妹的起床、睡覺。曾潔喜歡音樂和美術,英語成績也不錯。在班級開展的“留守兒童互助”活動中,經常拿出自己積攢的錢給困難的同學買學習用品、課外讀物。
曾潔說,盡管父母不在身邊,但她并不埋怨,“父母外出打工,也是為我們日后好。我想讓爸爸媽媽知道,村里建了兒童之家、文化活動站,還有‘七彩小屋’,我也有了自己的小伙伴。兒童之家的阿姨說,未來,兒童之家會建得更好,我們的未來也會更好。”(本報記者 吳齊強)
只盼在家的孩子平安健康
一間40平方米的小屋,屋里光線昏暗,白天也要開燈;但由于陳設簡陋,本來不大的空間,倒顯得開闊。這就是外來務工人員王永祥在廣州的“家”。
“這個家里,只有我和老婆倆人,一雙兒女都在老家,不敢?guī)н^來。想,掛念,可是莫辦法,到城里負擔不起。”王永祥沒有發(fā)牢騷,臉上掛著憨憨的笑。
王永祥的女兒讀初一,兒子讀小學五年級,都在河南老家由爺爺奶奶帶。沒帶孩子過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讀書。夫妻倆試過,踅摸著給孩子找學校??梢粏枃樢惶?。由于他們沒有本地戶口,孩子讀公辦學校要交贊助費,“聽老鄉(xiāng)說,找人一年還要一兩萬,兩個孩子就是3萬多,不找人都進不去。”王永祥搖著頭,“不吃不喝不住,把我們倆工資全用上,勉強夠。”
可是孩子放在老家,兩口子也很放心不下,特別是王永祥的老婆,沒有一日不念叨。“我爸媽都快70歲了,盡管身體還硬朗,可帶兩個十來歲的孩子,終究還是吃力。別說功課,就是管,也不大管得住。我們兩口子,做夢都夢見孩子在身邊。”
兩年前王永祥回老家,看到孩子的幾個同學小小年紀就學著抽煙喝酒玩牌,還有個別孩子輟學到社會上成了小混混。讓兩口子擔心的還有孩子的安全。老家河多塘多,一到夏天,孩子就下水洗澡摸魚。以往村里人口多,鄰居們也熱心,誰家孩子不見了,很多人幫忙找。“現在不行了,村里人走了一半多,孩子遇到危險,都沒人發(fā)現,就算看見了,留下的老人下水救人也困難。”王永祥說,這幾年,常常聽說村里或鄰村有孩子溺水的。
說到對未來的期望,王永祥想都沒想,脫口而出,“最希望的當然是孩子在這里讀書,能跟本地孩子一樣,享受免費待遇。”記者告訴他,如今政府要求孩子的留守地加強對孩子的心理和安全教育,王永祥很開心,“這是我們在外最擔心的事,只要孩子在家里平平安安,健健康康,我們多苦多累都沒關系。”(本報記者 賀林平)
廣西壯族自治區(qū)一個“留守兒童之家”,孩子們在看同一本漫畫書。人民圖片
重慶市大足區(qū)龍崗街道寶林村,年輕人大多外出務工,老人和兒童留守農村。人民圖片
大手呵護孩子的小手。人民圖片
有這樣一群孩子,當他們還處幼年,父母便遠離家鄉(xiāng),到遙遠的異鄉(xiāng)打工謀生。多少年來,他們只能從父母偶爾打來的電話中,從偶爾寄來的匯款單中,感知到父母的存在。“爸爸,媽媽”的稱呼,只有在春節(jié)父母返鄉(xiāng)時,方能變得具體而真切。這些孩子,被稱為“留守兒童”。
心理問題檢出率高達57.14%,親情缺失,教育條件和人身安全都無法保障……留守兒童的現狀,聲聲叩問著政府和社會各界人士。
1月4日,教育部連同中華全國婦女聯合會、中央社會管理綜合治理委員會辦公室、共青團中央、中國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等五部委聯合下發(fā)《關于加強義務教育階段農村留守兒童關愛和教育工作的意見》,明確提出了不斷提高留守兒童教育水平的要求,同時對加強留守兒童心理健康和法制安全教育做出了細致明確的規(guī)定。
本期周刊,記者深入江西、湖北、廣東等地,與留守兒童及其遠在異鄉(xiāng)的父母近距離對話,了解他們的現狀,抒發(fā)他們對《意見》的新期待。呵護“留守的未來”,從一點一滴開始!——編 者
盼著跟媽媽常聯系
1月14日,星期一,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新塘鄉(xiāng)木栗園村教學點。早晨8點多,年邁的外婆領著王雪(化名)和她弟弟趕了將近3個小時路,終于走到了學校。沿途都是崎嶇的山路,外婆有時會隨身帶一把刀,砍掉山路上礙事的樹根和雜草。王雪今年10歲,上三年級;弟弟今年5歲半,上學前班。爸媽遠在浙江打工。
在學校,王雪一天吃兩頓飯:早飯和晚飯,中午和其他學生一樣,去學校的小賣部買零食吃。一包桶裝的方便面,對王雪來說都是奢侈品。
前幾年,由于兒子太小,王雪的媽媽也呆在家里。去年,得知兒子符合上學前班的年齡標準,她就把兒子放在了學校,和丈夫一起去了浙江干裝修。王雪白天很開朗,經常和同學們在校園里玩。但到了傍晚,她就像換了一個人。老師說,她經常一個人坐在校園的角落,望著遠方;在宿舍里,她有時也會默默地掉眼淚。“我想我爸爸媽媽了,”她說,每星期只有周末的時候才能和爸媽打一次電話,電話里每次都是讓自己和弟弟聽外婆的話,好好學習。
王雪和弟弟都很少帶換洗的衣服到校,不管什么季節(jié),都是一身衣服穿5天。一周下來,身上常常散發(fā)出怪味兒,讓這個小姑娘非常窘迫。學校的宿舍,是一棟三級危房,孩子們兩個人擠在一張床板上睡覺,衛(wèi)生條件很不好。“好想讓媽媽抱抱我,帶我去買新衣服,陪我和弟弟玩。”
“相對于其他孩子來說,留守兒童可能有點兒‘悶’,在和人交流方面可能有些弱。”教學點的鐘美玲老師說,她有一次去王雪家家訪,王雪答應了一聲就去看電視了,自始至終沒有和老師多說一句話。
臨走前,記者告訴王雪,政府不久前出臺了文件,要求各地開展活動,方便外出務工家長和留守兒童的聯系,聽到這話,王雪露出了難得的微笑,“真的嗎?我能經常和爸爸媽媽聯系上了。”孩子臉上的笑容很滿足,很燦爛。(本報記者 田豆豆 付 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