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秋之交,是蟋蟀鳴叫最熱鬧的時候,此時每每聽到蟋蟀嘀哩嘀哩鳴叫聲,就會勾起我少年時期玩蟋蟀的美好回憶。
捉蟋蟀,有白天、傍晚、晚上不同時間段的不同捉法。白天和傍晚主要是觀察地形地貌,這倒不怎么困難,難的是在月明星稀的夜晚主要憑借聽蟋蟀叫聲來判斷藏身方向。有了方位。在漆黑的夜里,要區(qū)別雌雄,只能靠一雙小手來探測蟋蟀尾部有否小針,有針者即為雌,這種功夫,沒有幾年捉捕的實踐是掌握不了的。有時,也可以借助手電筒或火柴光來幫助斷別。但是,那時條件有限,只好全仗實踐的經(jīng)驗了。
捉到許多蟋蟀可樂呢!怎么養(yǎng)好,倒是頗有講究的。簡單說,有群養(yǎng)和單養(yǎng)之分。大部分人有采用群養(yǎng),幾只幾十只混養(yǎng)在一個鐵盒或大瓷罐中,再放置些許的沙土和幾塊小石子,扔下幾片蟋蟀草和米料。比較講究的可依蟋蟀品種、搏斗的能力及體態(tài)的差異,進行命名分罐單獨豢養(yǎng)。罐里放置細沙、小石,還用紅棗、桂圓之類給予滋補營養(yǎng),提升搏斗的能力。對個別常勝將軍,寵愛有加,另開“小灶”,除桂圓肉還加添當(dāng)歸,這就不是一般小孩子養(yǎng)得起了,需要殷實人家大人的支撐。我家小院里有個小花臺,種有牡丹、芍藥、蘭花、指甲花,靠墻有較大空間,我就充分利用這塊風(fēng)水寶地,倚墻處挖個二尺長一尺寬的寓所,底部鋪些沙石,種上蟋蟀草,撒些米豆,并挖有溝溝洞穴相連,頂上蓋有玻璃,讓一二十只蟋蟀可自由行動。每當(dāng)夜幕降臨,院中花臺里飄出嘀哩嘀哩的悅耳叫聲,令人陶醉……
捉養(yǎng)蟋蟀,最終還是要讓它們外出參加各種搏斗的表演。斗蟋蟀是少年生活中最愜意的美事。斗蟋蟀要有預(yù)約,常有三四人或七八人一起奔赴“群英會”“擂臺賽”。蟋蟀友們用籠裝、盒裝等攜帶了自己的寶貝來參戰(zhàn)。搏斗前,有一個準(zhǔn)備階段,每位主人將蟋蟀放在自己手掌上輪番走動,土話行語叫“輪蟋蟀”,讓小家伙斗前情緒沉穩(wěn)一些。開始搏斗時,兩只依次放在斗籠,經(jīng)常用松枝毛擺撥尾部,使兩只頭對頭相觸、相搏。此時,圍觀者有大人小孩,站著的、蹲著的、伏地的,人人屏聲息氣,個個瞪眼注視激烈的廝殺,扭打。蟋蟀斗得猛烈,邊斗邊張翅鳴叫助威,旁觀者邊看邊數(shù)一、二、三計算搏斗回合,時不時的有擠身斗籠外,還在繼續(xù)扭殺的場面,輸者轉(zhuǎn)頭避開,贏者洋洋得意,展翅鳴叫,并大步踱進籠中,不斷奏響凱歌。大蟋蟀的斗法,又別于“蟋蟀鬼”的斗法。大蟋蟀相斗,是張開鉗狀大牙,兩只牙咬牙前后推挫,一推一挫,力量甚猛,勝者鼓翅嘀一嘀,響亮而清脆,轉(zhuǎn)頭環(huán)顧左右,大腳張開,其勢偉岸,驕態(tài)可掬,不可一世。
少年時期對蟋蟀情有獨鐘,而今滿頭白霜,聽到蟋蟀的鳴叫聲,又會激起我捉捕的欲望。聽聽聲音,判斷目前恐怕只有“蟋蟀鬼”烏頭丁、土狗。大蟋蟀的鳴叫聲已絕于耳,亦無蹤影。“蟋蟀鬼”是蟋蟀中的珍品,是福鼎稀珍,可稱“國寶”了。每當(dāng)外出旅游,在北京、西安、大連、上海,可見到的只是小小的“蟋蟀鬼”而已,史書上記截的濟公斗蟀,京城帝皇的斗蟀,也還是“蟋蟀鬼”而已。在福鼎,“大蟋蟀”僅限在桐江北沙石灘,透埕增坪園等地可見。據(jù)說福安陽頭,穆陽溪邊偶可見到。而今十分遺憾,這種奇珍,卻再也難見;想捉捕,卻回回落空而歸。但愿在人世間依然存在,不至滅絕。